四秩华章·校友回忆录③ 时鸣春涧中——回忆杭鸣时教授的教学点滴


曹云飞,建筑学90级,现任苏州新区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、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
当暮色四合,远处高楼的灯火渐次亮起,我独坐窗前,思绪飘回那些被艺术浸润的青春岁月。在那个渴望聆听的时代,我们怀揣着对美的向往,急切地寻找着引路人。所幸,在人生的画卷初展时,我们遇见了杭鸣时教授,一位以春风化雨之姿,在我们心田播下美学种子的艺术大师。
那时,我初入建筑学的殿堂,一群理科生被要求达到美术本科水平,并通过美术单科考试。学校为我们安排了众多名师,而杭老师,这位在年轻画家眼中德高望重的艺术家,也亲自为我们授课。他年逾六旬,身形高大如松,却有着青年人的敏捷灵动。一次室外色彩写生课,他在校园河边的小树林疾步如风,呼的一下盘坐在我身边,带着一阵清新的草木气息,瞬间拉近了师生间的距离。

“你这张画,笔触有灵气,画进去了,但是你不能只考虑笔触的帅气,你还是要跟着形走,要兼顾色彩关系。”他语调温和,却字字珠玑。说着,他拿起我的画笔,在调色板上轻轻蘸取几抹色彩,加水调和,然后在画布上示范给我看,几笔勾勒,小树林的意境便跃然纸上。“你看,这样,小树林的感觉是不是要好一点啊,我们画画要多观察,多练习。”他讲解色彩把握能力,他示范走笔技巧,滋润着我们干涸的艺术心田。
班级的美术作业量不轻,每人每周七张速写一张色彩,但杭老师从未敷衍。他亲自批阅作业,好的打五分,稍逊的也尽量给四分,他深知理科生学美术的不易。“大家多练习,我们要求严格一点,打分可以松一点。”他总这般鼓励,让我们的学习之路少了些苛责,多了份温暖。
这份宽容,竟让我动了“歪心思”。文明宿舍评选在即,我提议借杭老师的艺术品装点门面,同宿舍的七位哥们儿一拍即合。我们敲开杭老师的家门,他和夫人丁薇老师热情相迎,丁老师还为我们泡上香茗。杭老师从墙角捧出两件重器——他和丁教授在景德镇亲手制作的梭形和鱼形瓷器,高约九十公分,底径与口部约二十公分,线条流畅如诗,釉色温润如玉。“这是我和丁老师的心血,你们要向毛主席保证,不能打碎啊!”我们捧着这“镇舍之宝”笑开了花。文明宿舍的牌子,就这样挂上了,而宿舍里的臭袜子,依旧“不嫌多”。

转眼寒冬,元旦将至。那时冬天比现在冷,寒山寺的钟声引来了日本人的身影,学校为了稳定秩序,特许敲钟当晚狂欢通宵,一教二教不停电,但不得出校门。无酒助兴,唯有电炉煮茶,各班自办晚会。我们灵机一动,请杭老师来我们班讲课。那晚,他除了讲授美学,还为我们班很多人画了速写。这些价值不菲的签名速写,如今已成我们生命中的珍宝和美好回忆。

狂欢过后,学业如潮水般涌来,物理与力学的重压让美术的欢愉暂歇。但杭老师播下的种子,早已在我们心中生根发芽。他赋予了我们美学素养和审美能力,为我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打下了扎实的美术基础,更教会了我们分辨优劣。我曾告诉孩子,艺术的境界分三层:从业者、创作者、鉴赏者。而杭老师,正是引领我们攀登这三重境界的灯塔。
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。这诗句,恰似写的杭老师,他以谦逊之姿,在艺术的春涧中鸣响,唤醒我们的心灵。他用爱与智慧,让我们重新认识生命的色彩。
愿这回忆,如春涧清泉,流淌在时光的长河中。



